沈賀聽到這話瞥了張秀蓮一眼，真是不想跟她說話。

他緩了口氣：“大嫂，事情是怎麽回事其實大家都知道，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呢？”

張秀蓮笑著勸說：“老五，大哥大嫂是真心勸你回家的。”

蘇巧兒看著張秀蓮那笑，後背脊梁骨冒出一陣冷汗，她越來越感覺張秀蓮的笑就像魔鬼一般地恐怖。

張秀蓮這個人表情很豐富，需要笑的時候就立刻就能笑的出來，需要哭的時候也會立刻就哭出來，更準確地說，不管是什麽表情，只要是當時的場景需要，她就立刻能表現出來，嬉笑怒罵隨意而來。

沈賀不慌不忙地，語氣堅定說：“大嫂，我和巧兒都決定了，我們不回家。我看時候也不早了，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。”

張秀蓮見狀心裏著急了，以前只是蘇巧兒會趕人，現在連沈賀也會說這樣的話了。

她急的直跺腳：“娘，你說句話吧。”

張秀蓮說著坐到沈母身邊，小聲地說：“娘，如果老五和巧兒不回去，這個年我們就沒法過了。”

她說完戳了一下沈母的腰。

沈母立刻直起腰，心中“咯噔”了一下，她擡起頭正好看到蘇巧兒，她急忙轉頭，又正好看到沈賀，心中充滿愧疚，她低著頭，聲如細蚊：“你們回家吧。”

張秀蓮急忙說：“老五，巧兒，你看，娘都開口讓你們回家了。我們都是真心希望你們回家的。”

沈賀冷笑一聲，他本想喊“娘”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，“我不想再多說什麽，不管說什麽，我和巧兒都不會回去的。”

“哎呀，老五啊，你不要那麽倔強嘛！很多事情過去就過去了，不要老記在心裏。”張秀蓮又勸道。

“哼哼！”沈賀又冷笑一聲，“大嫂這話說得輕松。大嫂，不如我們找把鋤頭也往大嫂的腦袋上狠狠地打下去，然後再把大嫂扔進河裏，看大嫂會不會死。如果不會死的話，我們再說後面的事情。”

蘇巧兒暗中偷笑，沈賀真是不一樣了，以前的他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。現在，他也學會以牙還牙了。

張秀蓮面色難堪，這話把她堵得死死的。她緩了一下又說：“老五，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就算你給我面子，你也得給娘面子啊。你看娘這一大把年紀，還從沈家村走路過來，多辛苦。有的話是不用說出來的。”

“大嫂，既然你知道沈二娘走得那麽辛苦，那你們就早點把沈二娘送回去了。”沈賀反擊道。沈賀本也想喊娘，只是這個字在他心中環繞著就是無法從嘴裏吐出來。

在村裏，因為沈賀的父親排行老二，所以村裏的人都叫她沈二娘。

沈母有些驚訝，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沈賀這樣叫她，剎那，很不習慣，身子下意識抽動了一下。

以前，她總是想著不認沈賀，把沈賀趕出家，現在沈賀不認她了，她反而不自在了。

沈大福也很驚訝，他擡起頭看著沈賀，他知道，這次沈賀是下決心了。雖然不是親生的，但他畢竟從小跟沈賀一起長大，他很了解沈賀。

沈賀心軟，良心好，什麽事情都好說話，可是，一旦他決定的事情，不管再怎麽說，他都不會再回頭。

張秀蓮聽到沈賀這樣稱呼，心中更是著急：“老五，娘即便不是你的親生母親，她怎麽說也養了你那麽多年。你怎麽說不認就不認了。”

每個人的心裏總有自己想得到的東西，他們會不斷地追求，朝自己的目標靠近，即便有時候，他們知道這只是一種虛望也會堅持不懈。可是，人們的希望一旦被現實打敗，心也就碎了。

“大嫂！是沈二娘先不認我的，既然她都不認我，我也沒必要認她了。”沈賀說著又想起小時候的事情，“我知道，我自幼都不討她喜歡，小的時候，我不明白，為什麽她總是不喜歡我，不管我做什麽都不喜歡我。現在我已經知道了，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？”

“老五啊，這個家少了你不行的。”張秀蓮一著急脫口而出。

“大嫂，這個家少了我不行的原因是，你們不願意幹活，錢不夠花。”沈賀毫不客氣直接把話說開。

張秀蓮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，說“是”也不行，“不是”也不行。

“大嫂，其實，我和巧兒走了，對你們來說是一件好事。現在，二哥也走了，我也走了，家裏就那幾塊地，種出來的東西完全夠你們幾個人吃，這不好嗎？”沈賀分析道。

蘇巧兒看著沈賀說話的樣子，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，他說得一點都沒錯，也看的出他是真的不願意回去了。之前，她還在擔心沈賀會不會心軟，現在看起來，這次事件沈母真是把沈賀的心傷透了。

張秀蓮的話真沒說錯，以前在家裏種地的事基本上是沈賀一個人在做，照顧沈母的活是沈桂香在做，大部分的家事是自己在做。

沈大福每天除了好吃懶做，惹是生非，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會做，就算偶爾讓他去河邊打水，他都不會去。

張秀蓮有時候也會做一些小事情，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村裏跟那些三姑六婆說這家出了什麽事，哪家出了什麽事，把人家的醜事當成笑話。

沈桂香要照顧沈母，沒時間種地，就算有，沈桂香早晚是要出嫁的，不可能一直在家裏。

這個家沒有沈賀，沒有自己，估計，他們沒多久就會餓死。

如果沈大福再惹出什麽事來，那就更有好戲看了。他們以後的日子就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。

她想著又看著沈賀，沈賀這次絲毫沒有心軟的樣子。她本來還想著怎麽把張秀蓮趕走，見到沈母之後，他們不走的話又該怎麽辦？如今看來，她好像什麽都不用管，沈賀會處理的。

張秀蓮見沈賀樣子如此堅決，又戳了沈母的腰，“娘，你快說話啊，快說話啊。你再不說話我們就會被餓死了。”

沈母清了清嗓子，緩緩擡起頭：“老五，你是真的不跟我們回去，不認我這個娘了，是嗎？”

沈賀毫不猶豫堅定地說：“不是我不認你，是你不認我。”

“那好，我現在認你，你跟我們回去一起過年，還是像以前一樣，你回去嗎？”沈母看著沈賀，也不猶豫直接說。

蘇巧兒眉頭緊皺，這可是一個大難題。之前是他們不認沈賀，沈賀才如此堅決，現在他們要認了，那沈賀又會怎麽說？

真是應了那句話，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，有其母必有其子，沈母之前想不認沈賀的時候就不認他，現在想認了，覺得有利益了，又來開口。

蘇巧兒真是無語！這樣的人一旦沾上了，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麻煩。可是，她也知道，沈賀一直以來都很看重那個家，那份母愛。

她不知道沈賀會怎麽選擇，她看著沈賀，期待著沈賀的答案。

張秀蓮一聽，心中暗自偷著樂，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在說娘不認你們，你們才不認娘的嗎？現在娘認你們了，我看你們還有什麽話說。

沈大福也看著沈賀，從他內心深處來說，雖然他平時跟沈賀的關系不怎麽樣，沈賀現在也不是他的親弟弟了。但是，跟沈二祿和沈三艘比起來，沈賀還是比那兩個人靠譜許多，他還是希望沈賀能回去。

沈賀聽著這話，心中“咯噔”了一下，他看著沈母不禁搖搖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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